夏天要多久才来
“那您在校园里曾经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人或事吗?”一只黑色的话筒伸到那张优越的脸前,
那双漂亮的眼睛转向镜头,荡起一个笑,
他说,
“有的,那是一个女生。”
记者们跃跃欲试地想从他口里套出更多的话。
他停顿了一会儿,十分狡黠地挤出了那个酒窝,说道,
“不过,我不能透露她的信息,抱歉啦。”
我刷地一下关闭窗口,烦躁地在心里爆出一句脏话。
女生。
到底是哪个女生。
北方的初夏少雨,但多得是雪一样纷飞的柳絮,所以即使是十分干燥的天气,也仍然在视觉上给人一种略带温润的浪漫。
过了半年后仍然属于高中新鲜人的林徵在五月的骄阳中涨红了脸,手捧着一摞厚厚的语文作业走在从B楼去C楼的路上。
教师办公室在四楼……离上课还有四分钟……她心里默默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又往树荫那边躲了躲。
看来这节课又要迟到了,她加快脚步走向了转角。
还未来得及抬头迎向刺眼的阳光,就被一股莫名地力量猛地一撞,哗啦——
作业本子撒了一地。
几个男生的声音先后撞进耳朵里,
“你没事吧同学?”
“你怎么搞的啊……”
“快点帮忙捡起来——”
“快要上课了!”
林徵呆愣了两秒,也急忙蹲下来拾起了作业,她对面的男生一边捡一边急切地问她,
“你没事吧同学,真的很抱歉啊。”
她默默地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了句“没事。”
“好啦!”没过一会儿,一沓厚厚地作业又摆进了林徵的怀里,那双手的主人抿出一个十分不好意思的酒窝,又道了一次歉,就踩着上课铃急急地跑回教室了。
林徵站在原地没动,她盯着那块被风扬起的白色衣角,以及闪烁在阳光之间的金色发梢,心脏一阵急切地跳动,以至于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刚跑着过来的来着?
这种“砰砰砰”的心跳一直持续到她送完作业,回到教室,上完课,吃过晚饭,写过作业,躺在床上。
林徵的心脏仿佛停驻在了那一刻,那样青春洋溢,听着烂俗却如同梦境般美好的那一刻,她嘴角荡漾出一个笑容。
接着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愤愤道,
“怎么这么肤浅啊你。”
高一暑假,林徵报了她最讨厌的数学加速班,那个时候的环境还很宽松,补课班势头猛涨,邻居家的阿姨每次过来八卦的时候都会用略带炫耀的语气说自己的女儿每周上了多少多少的补课班,逼得林徵的妈妈张女士急火攻心,立刻也联系了据说是县内最好的数学加速班并付了一年的费用。
“其实我数学也没那么差啊,”林徵瘪瘪嘴,小声地抗议道。可是这时候张女士已经开始在记账本上写下补课班的花费了,她只好无奈地背上书包,在炎热的中午走出家门。
虽然一年四季都让人十分地想昏昏欲睡,可是夏天的中午一定是让人最想产生冬眠欲望的那一个,林徵沿着马路的边缘小心地走着,但仍然感觉身侧的黑色背包发出一股股灼人的烫气。
十字路口没有树荫,却正好赶上了红灯,林徵十分焦灼地在阳光下转来转去,尽量让自己烤的均匀一些,在不知道转了第几个身的时候,眼里突然撞进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那张春光灿烂夏光也挺灿烂的脸。
挺廓的鼻子,上面一双正气凛然的桃花眼,柔顺的短发里埋着一双不大不小的耳朵。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啊,林徵有些懊恼地转过头去,心想自己要当作家的计划可能就从这几个形容男生帅气的词语开始泡汤了,她又低下头来仔细在自己的头脑字典里搜罗字词。
双鱼座的思维一旦开始发散,就收束不住,在林徵思考遣词造句的这几分钟里,绿灯已经悄悄过去,红灯又来了,
那个白色的身影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啊,是你啊,”那个男生很大方地对她打了个招呼,也把她从深思中拉了出来。
“啊……”林徵手足无措地碰到了自己的黑色斜挎包,于是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慢慢红了脸。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酒窝又浮现在男孩脸上,“上次呀……”
他把他不小心撞翻了她的作业,又捡起来还给她的事复述了一遍。
还没等林徵说话,他又“啊”了一声,
“绿灯到啦,我们走吧。”
林徵只能默默点头,心想着怎么找个机会要到他的名字呢,要是早点开口就好了,可现在在这大马路中间的也不合适呀,万一自己开口了,他义正言辞地回复:
“同学,这里是马路,请你严肃一些,注意交通安全。”
那自己岂不是很尴尬吗?
可是现在不问,万一又是好几个月都见不到怎么办?
林徵又一想,自己这么问好奇怪啊,见不到就见不到呗,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她在过马路的二十秒内短暂地劝服了自己,于是她仍然保持着缄默。
两人走到马路对面,男孩又开口道,“我叫曾浣,对了,你要去哪里?”
林徵拘谨地报上了名字,又说自己要去数学提高班。
曾浣看上去很惊喜的样子,说他也是一样。
到了补课班,曾浣很绅士地问林徵想要坐在哪里。林徵想了一下,指了指居中靠窗的位置,
曾浣走到那边,帮她拉开内侧靠窗的凳子,说,
“行啊你,这边风景还真不错。”
离老师也挺远的,林徵在心中暗暗腹诽自己道。
补课班的桌子和学校的不太一样,是单个的桌子拼在一起,三个桌子一小行,他们俩一左一右地坐着,拿了书出来,都没说话,很快,就又有一个女生坐到了他们俩中间的位置。
那个女生放下书包,十分熟络地拍了拍曾浣的肩膀,和他聊起天来。
林徵没有仔细听他们聊了些什么,只是心里突然纠结起来。她本以为曾浣和她一样,是这个补课班里的独行侠,没想到中间隔开的那个座位是特意为这个女孩子留的。
她有些郁闷地把课本又往后翻了两页,望着那些符号发呆。
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地结束了和曾浣的对话,又转过身来往她的方向贴了贴,
“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十分流里流气地语调。林徵短暂地看了一眼那个女生,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微卷的头发,棕色的明亮眼睛,还画了一点淡妆
林徵被她略带些流氓的口吻羞红了脸,简洁地说道,
“我叫林徵。”
那个女孩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张扬明媚的笑容,“我叫杨七七。”
“叫我名字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哦。”她调皮地向林徵眨了眨眼睛。
林徵认真地复述了一遍,“杨七七,”嘴角上扬了起来,
“还真的是呀。”
杨七七被她呆呆的样子可爱到了,忍着笑摸了摸林徵的头,心想这姑娘看起来怎么这么鲜嫩可口。
女孩子们的友谊总是来得很快,没过几分钟,两个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林徵因为被家里管着,没有智能手机,两个人互换了带有手机号码的字条。
老师还没来,杨七七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曾浣,让他也交出手机号码,没过多久,一张附着英俊挺拔字体的纸条传了过来,林徵十分宝贝地把两张字条叠在一起,装在笔袋里。
杨七七看着她的样子,母爱瞬间泛滥,心想,这孩子看起来真的好乖。
加速班加速班,顾名思义,就是在内容和进度上都十分先进的班级。
林徵虽然基础不太好,但胜在脑子灵活,只要课上跟住不走神,听起来感觉受益颇多。
三个人虽然上课前聊得火热,但都是比较认真的,课上听得津津有味,下课后还讨论了一会儿,等到把问题都解决完,大家都有些饿了,
杨七七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说,
“今天庆祝我交到朋友了,我请小徵吃饭吧,”她一把搂住林徵的肩膀,又回过头来招呼曾浣,“你作陪啊,曾浣。”
林徵回过头去,之间曾浣很帅气地翻了个白眼,带着笑意跟了上来。
三个人坐到了一家碰碰凉里,点了些汉堡之类的东西。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家了。
曾浣和杨七七住上下楼,两个人打小就认识,林徵咬着吸管,心想,怪不得他们俩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
他们仨又经过了那个十字路口,曾浣和杨七七走左边,林徵去右边,三人分开了,林徵放松下来,放任自己的脚踢着小石子,慢悠悠地走着。
小石子跑着跑着滚到了一片沙地上,坠出一个小坑,林徵暗暗想着,
这个坑好像那个酒窝。
暑假很长,林徵开始期待每周两次的数学补课班。
她和杨七七越来越熟,但和曾浣还是那样不远不近的。自从第一节课过后,曾浣又带来一个叫赵西的男孩子一起过来,于是本来的三个人分成了两份,林徵自从第一节课过后,就没在怎么和曾浣说过话。
今天是开学前的最后一节课,这节课过后他们就马上要升上高二,林徵心里很想问曾浣会学文还是学理,虽然她心里很清楚答案。
知道曾浣名字的当天晚上,她就做贼一般地偷偷到年级大榜上查到了他的成绩。和自己差二十名。她仔细地一科一科看过去,发现曾浣的文科学得很差,基本上没几个过了及格线,而理科的成绩则都高了自己一大截。
林徵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暑假前大家的分课表就已经交完了,她理所当然地填了文科,看来曾浣应该也是要理所当然地选择理科了。
下课后四个人出乎意料地赶到了一起,杨七七十分自然地挑起话题,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谈天说地,自然而然地说到了分科的事情。
果然,除了林徵要学文科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报了理科,杨七七很仗义地说,到了新班级,大家要是有人挨欺负了,就来找她帮忙。
林徵笑道,“那到时候我也去做你的帮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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